七日書（4）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時刻？

有沒有過早晨醒來睜開眼的一瞬間覺得虛無？整個人生和存在一片茫然、空洞、無意義、沒價值、沒目標、坐標混亂，除了窗簾縫隙里漏進來的一縷光，什麼都看不見——你以為那就是世界。

有沒有過從噩夢中驚醒，兩眼瞪著天花板，夢境卻忘了個精光？想必不是什麼好劇情，既不奢靡也不驚悚，否則怎麼會一絲蹤跡都不見？

有沒有過這樣的時刻——你一個人走在夜路上，明明燈火通明，卻覺得不安，有個影子死死跟在後面，不是你的？你把背包挪到胸前，擋住了前面的要害後面卻留了白，終究還是腹背受敵，陰陽不能兩全。

有沒有過這樣一個地方，你每天都開車路過，多少年了卻從未走近過。忽然有一天，樓拆了，路斷了，街道像換了佈景的話劇舞台，你再也想不起了那個熟視無睹的畫面，比金魚還健忘，比曇花還短暫。

有沒有過一個場面，一閉上眼就看見當時的尷尬，自己喝多了酒，當眾出醜，醜得每次想起都想自殺，有人喝倒彩，有人對你不滿，但回憶中卻看不見一張具體的臉？

有沒有過一個人，想起來便是一種不能直面的遺憾？人生的無數個可能，萬里挑一才成了今天的模樣，是偶然吧，或者並不那麼偶然。

有沒有一個日子，從來不敢去紀念。漸漸地淡了，連為什麼要記得這個日子都忘了。

你終究會發現，那沒有什麼特別。每個人都有一個不堪重演的過往，鎖在心上某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