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是個詩人」這件事
“Every day above earth is a good day.” - Ernest Hemingway
海明威的意思是,只要活著,每天都是好天。
這輩子我最大最高的理想是成為一個真正的詩人和作家,靠文字為生的那種,目前還沒實現,短期內也看不到夢想成真的可能。
我從小就對文字和語言著迷,小時候喜歡學各種方言,擅長模仿別人說話的怪樣。每到一地,從零到嫻熟平均不超過三個月就可以掌握一種方言,基本上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不仔細聽,不深談聽不出異樣。
上學後學了英文,像打開了一扇西洋窗,開始迷戀各國語言,在過去的二十年間,日文、西班牙文、瑞典語、德文、法文都相繼涉獵過,嚐嚐味道而已,都沒系統學習。今年開始跟老婆一起認真學葡萄牙文,自己平時自學一些粗淺的韓語和廣東話,自得其樂,那種感覺講不清楚,就是喜歡,樂在其中,不足為外人道也。
四五歲開始背誦唐詩三百首,爺爺教的,四十多年後大概還記得一百多首。
青春期迷戀宋詞,也學著填詞,學寫現代詩,情啊愛啊,濃得化不開的荷爾蒙,趁著月色朦朧偷偷親嘴,激動得渾身上下自己亂摸。
高中時代一篇散文習作被老師看中,讚不絕口,油印幾百份發給全年級各班作為範文傳閱,那段時間把我得意的,彷彿中了舉。
大學在校刊上發表過幾首詩,其中一首詞牌南鄉子因有“故國”字眼被編輯約談,說這個字眼太矯情,用詞不當,畢竟承平世界又不存在亡國的問題。
編輯懂個屁!誰說“故國”就一定指亡了的那個國?他以為我在模仿李後主,其實我只是表達想家。李白「夢繞邊城月,心飛故國樓。」、司空圖「故國春歸未有涯,小欄高檻別人家。」、蘇曼殊「故國已隨春日盡,鷓鴣聲急使人愁。」——「故國」怎麼用詞不當了?校刊編輯懂個屁!從此不再與校刊為伍。
讀碩士期間在雜誌上發表過兩篇散文和影評、翻譯出版了兩本兒童文學,但除了自high了幾天,沒其他人關注,一顆水花也沒濺起。從此對發表這件事不再有執念。
正式進入中年後(我指45歲),開始喜歡日本俳句,讀遍了古典俳句三大家,最愛小林一茶,跟著Ezra Pound的足跡開始學寫英文Haiku,三年寫了上千首,一首也沒發表過,但絲毫不在乎,創作過程中的快樂和心動已經完美詮釋了什麼是生命中的haiku moments.
我在最常用的電郵名字後面特意加上了the poet字樣,宣示我是個詩人,儘管不發表,我骨子裡靈魂裡也是個詩人,我是詩人這件事,不需要任何人批准和首肯,因為我喜歡。
人生不論比喻成什麼,一路上都有數不清的時光片段,你拾起其中一些,寫成你喜歡的句子,留下那些時刻的真實感受,那就叫詩。
所以,每個人都是詩人,只要他/她願意。
我至今仍不是一個published poet(已出版過詩集的詩人),但我不覺得遺憾。能每天心懷感激地活著,欣賞陽光雨露,已經覺得圓滿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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