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惨叫

Sha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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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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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在奄奄一息中写作。

在家吃过午饭,收拾完餐桌,碗还没来得及洗,已到下午三点。困得不行,却不敢躺在沙发上睡觉,因为忌惮楼上的噪音,连绵不绝的跑动和踩踏,足以杀死我的睡眠。要去公交车上睡觉吗?我问自己。坐24路公交过河,到美联 M-Park 下车,全程近一小时,至少可以打个盹,补充我急需的睡眠。为什么要去公交车上睡觉?我花费半生积蓄买的房子,想好好睡个觉都不行吗?我戴上“漫步者”蓝牙耳机,开了降噪,躺到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多小时。耳机的降噪功能不错,抵挡了很多噪音,可惜我无法侧身,只能仰卧着,像具尸体那样面朝天花板。

楼上邻居有两个小孩,男孩上一年级,在我女儿的隔壁班,女孩上幼儿园,他们制造了很多噪音。我找物业投诉无效,当面交涉也不管用,撼山易,改变行为模式很难。去年八月的一天,我冲到阳台上破口大骂,那个男人下来要打我,他老婆也下来助阵。男人说他们只是在家里走路,我要是受不了,可以去住别墅,这叫什么话?更应该住别墅的难道不是他?今年四月中旬的一天,晚上九点多,我被噪音弄得精神崩溃,冲上去敲门,男孩开的门,客厅里有几个小孩在玩,大人好像不在家。我忍住愤怒,问他们在干嘛,没人回答。我问是在玩游戏吗,男孩说是的,他看起来很无辜。我问什么游戏这么吵,跳舞吗?赛跑吗?男孩不作声,我说不要这样,太吵了。老婆和女儿也跟着我上楼,女儿和男孩对话,得知他玩的游戏叫“老狼老狼几点了”。我用谷歌搜索,发现这种游戏极度扰民,根本不适合在家里玩。邻居的客厅空空荡荡,过分整洁,只有沙发和电视柜,没有茶几,连餐桌和椅子都没看到。他们把客厅布置成最有利于跑动的样子,当作小孩的游乐场,大人的健身房,我经常在零点以后听到跳跃声,不像是小孩在跳。

我躺在沙发上不想起来,摘下耳机,翻了个身,天花板上传来急促的跑动声,伴随沉重的踩踏,我条件反射地破口大骂,怒视天花板。邻居可能听到骂声,故意报复我,跑动和踩踏更剧烈,我认怂了,不敢再大声叫骂。我嘴里喋喋不休,诅咒邻居被车撞死,被雷劈死,还是不解恨,我竖起中指,对着天花板乱戳一通。噪音从下午两点持续至晚上八点,我没有上楼交涉,不愿意敲别人的门。我在 YouTube 上搜索“楼上噪音”,关注了“反击楼上噪音狗联盟”的频道,看了一些视频,似乎这样可以缓解我的痛苦。

晚餐餐桌上,我和老婆聊起邻居家的噪音,她的态度暧昧,反应冷漠,她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忍则忍,僵尸状态的婚姻都忍了,这点噪音又算什么?她给了我一些不着边际的建议,比如半夜砸门,砸完就跑,或者在邻居家门口打篮球,踢足球。我听不下去,说你要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我们的合法居住权正在被践踏,我们只有这套房子,无处可逃。老婆抱怨我总是和她吵,不让她好好说话,可我受不了她的麻木,我被噪音逼疯了,她看不到吗?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祝贺她遇到一个好邻居,希望她住得开心。

零点三十分,世界变得安静,我躺在床上睡不着,想了很多,负面情绪不断蔓延,像江河铺盖大地。我的人生太失败了,中年失业,求职遇挫,再就业无望,婚姻不幸,没本事离婚,活不下去,却不敢死。我突然爆发了,像野兽一样发出惨叫,连叫两声。不确定邻居是否听到,老婆肯定听到了,她和女儿睡另一个房间,她毫无反应,我并不期待她的反应,毕竟我可能只是做了个噩梦,并非故意在叫。

在星街喝咖啡,翻墙上网,在Matters发文。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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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wnNo Country for Old 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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