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代人,要把台湾带回家。」你不知道的兩岸媒體交流現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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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溫練習」來到第三集,此計畫為由台灣數據團隊IORG與播客「不好意思請問一下」合作,試圖以數據為本,分析不同政治傾向的台灣民眾在特定區間的YouTube觀看行為,以及在美國總統大選前夕,從中國官宣在此期間的報導數量和引用評論,以數據解析中國政府要打造的「美國故事」是什麼模樣?中國官宣對候選人有偏好嗎?本次時間區間為10 月 26 至 11 月 5 日,在過去十一天,以下將按下述內容依據說明:
第一部分:台灣在野、執政媒體集團,於YouTube上發布影片的觀看次數排行榜。藉此一窺,不同顏色的觀眾、媒體,各自處在什麼樣的世界?
第二部分,從中國官媒報導盤點,多少台灣人、哪些人在中國公開的「交流」。他們在報導中說了什麼?
最後是本集重點:中國官宣在美國大選前一週,挑了哪些議題加強報導力道?
台灣資訊環境研究中心(IORG)共追蹤198個台灣新聞媒體與政論節目的YouTube帳號,蒐集其10月26至11月5日之間的觀看數據,十一天內它們共發布 25,141支影片,總觀看次數近2億7000萬次。
此時間區間,台灣重大新聞事件除了康芮颱風以外,還包括:
前台北市長柯文哲涉入京華城案確認裁定延長羈押2個月
台灣防疫有成與日本成為東亞唯二的「非洲豬瘟防疫國」
「創意私房性剝削案」共11嫌二審改減判1年5月至12年不等徒刑
法務部提出修正「刑法墮胎罪」草案引起婦女團體不滿,逾4400人連署要求撤回並規劃推動人工流產除罪,最終法務部於11月5日公告撤回並「再行研議,以期周延」
台裔設計師游十儒將書法筆墨融入服飾登溫哥華時裝週
為強化跨區增援及源頭打擊能力,台灣對美軍購29套海馬斯多管火箭系統(HIMARS)已正接裝訓練等等
然而,除了康芮颱風霸榜,其他我們認定的重大新聞幾乎並未進入觀看次數前十名🚬
從這三張排行榜,我們發現一件詭異的事情,關於俄羅斯侵略烏克蘭的戰事新聞,皆是在野、執政排行榜上的關注的議題,只是,兩方的報導方向天差地別。
在野陣營,入榜的影片標題為:「烏武裝部隊:"頓內茨克"市中心淪陷 總統府"全員被俘" 總司令逃出生死不明」。主持人在影片中描述烏克蘭局勢大勢底定,擁有北韓士兵加入的俄羅斯軍隊,有如神兵降臨。
執政陣營的影片標題則為:「"俄軍欺騙我們"! 疑朝兵倖存者控被當砲灰 "騙我們不會上前線" 疑倖存朝兵者控淪砲灰」、「俄軍打不下去「逃兵爆量」!北韓派1.2萬兵赴俄參戰!首批400人英勇沖前線!12秒內遭集束炸彈團滅」
一場戰爭、同一週的報導,內容卻完全相反,其受眾對於國際新聞的認知,值得擔憂。同時,不論在野或執政陣營,政論節目成為許多人吸收時事、理解政治的管道,但夾敘夾議,沒有經過核實、沒有多方受訪者作為訪談對象的政論節目,與事實的距離有多遠?沒人有答案。
中國官宣上的「兩岸交流」
本文的第二部分,透過台灣資訊環境研究中心 (IORG )長期追蹤的中國官宣系統,從包括 24個中國官媒網站、2300多個中國官媒社交媒體帳號,建立他們的「發布文章資料庫」,包括其發布的社交貼文(影片、圖片、文章)以及網站上的文章內容。
本期鎖定日期為10 月 26 至 11 月 5 日。這十一天內,至少有3,265 位台灣人前往中國參與了共計51場活動,並登上中國官媒。活動內容涵蓋商業、媒體、文化、街舞、音樂、動漫、青年等不同主題。
中國參與活動的高層人士包括国务院台办主任宋涛、海峡两岸关系协会会长张志军、海峡两岸关系协会副会长马晓光(前國台辦發言人)、全国台联副会长周等等,而同樣的,從數據可以發現,前往中國參與活動的台灣人大多來自特定政黨,包含國民黨副主席夏立言、新黨主席吳成典、新黨副主席李勝峰與時常出現在中國官媒上的民嘴們,而本次讓人意外的參與人士像是連戰辦公室行政組長涂坤錦、中華新聞記者協會理事長袁天明、台灣公教軍警消聯合總會榮譽總會長劉盛良等等,以及為了【第五届两岸媒体人峰会】而前來的旺中集團與中國時報的高層。
「新变局下的两岸媒体融合发展」:第五届两岸媒体人峰会
本次最值得關注的是10月31日在北京舉行的【第五届两岸媒体人峰会】,主題為「新变局下的两岸媒体融合发展」,此活動邀集共約110多位媒體負責人、傳播媒體專業學者與新聞界代表參與。
国务院台办主任宋涛在致詞時說道:「习近平总书记近期在福建考察时强调,促进两岸文化交流,共同弘扬中华文化,增进台湾同胞的民族认同、文化认同、国家认同。我们将全面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精神,持续为促进包括媒体交流在内的两岸文化交流合作,强化政策力度、加强制度保障,通过深化交流增进两岸同胞感情,通过融合发展厚植两岸同胞共同利益,形成两岸同胞同心共圆中国梦的强大合力。」
「两岸媒体人应秉持民族大义,履行社会责任,增进两岸同胞相互了解、凝聚两岸同胞都是中国人共识,持续为推动两岸关系和平发展、融合发展作出新贡献。 」
峰會共分成主、分論壇,與會人士除了以兩岸媒體應如何合作為主題做交流,也針對在人工智能時代主流媒體如何堅持主流價值、如何共同製作具中華文化特色的影音內容等議題延伸討論。而相關媒體曝光多由【中國評論新聞網】報導,在峰會上,每個前往參與的人士會現場直接被記者堵麥,分享自身對於兩岸媒體應如何交流與發展的見解,而中國官媒則直接將受訪者的發言作為新聞標題與媒體素材,如:
資深媒體人陳國祥:「两岸媒体融合要建立在共同的理念与实践之上,就是要为促进两岸融合发展、和平发展作出积极贡献。」
政治評論員黃智賢:「两岸媒体應該真誠勇敢促統一,媒体人必须说真话,用事实还原真实的大陆。我们这一代人,要把台湾带回家。」
旺中媒體集團副董周錫瑋:「媒体人应不畏打压,挺起腰杆报导事实,因为我们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台灣中評社社長俞雨霖:「两岸媒体应心灵融合,思考如何维系两岸和平...在以“中华民族复兴”为纲基础上,坚持反霸、和平、交流、反独。」
中國時報董事長兼發行人王豐:「两岸媒体融合有助于情感交融,媒体应尽力发表正能量的新闻,积极展示中国和两岸社会的美好面向,避免激化矛盾或引发敌对情绪。」
時報文化出版企業公司董事長兼總經趙政岷:「两岸一家亲,两岸媒体应携手一起书写中国故事,把中华文化推向全世界的舞台。」
旺中媒体集團董事長蔡衍明:「台湾人就是中国人。两岸媒体是两岸同胞沟通和友谊的桥梁,在两岸关系低潮时,更应扩大交流合作,增进两岸人民感情与互信,从而将两岸关系未来发展逐步导入正轨。」
不在現場的我們,僅能從中國官媒的報導與下標去觀察參與這場活動的台灣人究竟說了什麼,至於是否為說話者的原意則無法詳細得知。
茶文化、讀書會、動漫繪畫大賽,中共持續以軟性活動促兩岸交流
除了【第五届两岸媒体人峰会】,這十一天中,還有如两岸街舞青年文化交流活动、福建福州的【第九屆兒童閱讀論壇暨第十屆海峽兩岸青少年快樂讀書會」、【“同契之光”海峡两岸青少年动漫绘画大赛】等。
同樣吸人目光的,是又一本書的出版,《心安之处即是家:台湾青年大陆追梦记》新書發佈會在北京登場,其內容收錄了33位台灣青年在大陸追夢、築夢、圓夢的故事。
中國官宣眼裡的「美選」
在台灣人的YouTube播放清單裡,無論不分、執政、在野的前二十名,討論美選的篇幅少之又少,而中國官媒卻在美國大選前十一天(10/26-11/5)裡,一共發布了5,893 則關於美國的文本,足足比上週多了23.05%的篇幅。
更靠近投票日,可以發現中共官媒更聚焦在候選人川普身上。
在這五千多則文本中,有2,050 則提到選舉,大約是上週的3.4倍;比較兩位候選人,提到川普的文本數有1,636 則,是上週的2倍,相較之下賀錦麗的篇幅幾乎沒有增加,而只提到川普的有735則,賀錦麗只有107則。
除了篇幅,中國官媒也持續透過「台灣名嘴」看美國,本次也藉由美國內部與選舉相關的新聞事件做為引子,試圖批判美國的民主制度與選舉期間的混亂現象。
持續用「台灣名嘴」看美國,且放大「軍售」及「保護費」議題
上一集有提到,中國官媒習慣使用台灣名嘴的發言,並將片段擷取後放到自己的抖音與微博上播放,本期持續引用以外,也針對特定議題多著墨,根據統計,關於「美國對台軍售」共有245 則文本,而「川普再提保護費」則有114則,以下條列幾則中國官媒引用台灣名嘴的言論。
→名嘴唐湘龍為本期被中共最多次提及的台灣名嘴,在17則文本中,有14則短影音來自【台海時刻】的訪問:「美國承認一個中國原則,唐湘龍:從法理上來說沒有介入台灣事務的合法性、正當性」、「假如川普開啟第二任期,唐湘龍:那將會很恐怖 民粹主義將落實在美國對外政策上」,其後續被剪輯發布在【直新闻】、【今日海峽】等媒體上。
→名嘴帥化民在本期有12 則篇幅,多跟美國軍售、保護費有關,如在【海峡导报】中提到:「美国长期拖欠对台军售,民进党害台湾赔了夫人又折兵」、【台海网】:「美国对台军售NASAMS防空系统和设备,那是一战、二战的打法一点用都没有」
→民嘴謝寒冰有10則篇幅,同樣多跟美國對台軍售有關,如【台海時刻】:「美對台急售19.88億軍備,是台灣花錢、美國享福」、【台海网】:「美国NASA太空任务近年来状况频传.....中国的太空任务是最稳健的。」
攻擊選舉公正性、放大民主制度缺陷、形塑美國的「壞人」形象
除了引用台灣名嘴作為輿論,中國官媒也在本期頻繁強調美國選舉中的混亂現象、試圖挑起選舉的不公正,以及放大美國在國際上的「壞人」形象,像是:
→64則貼文提及「投票箱遭縱火」
→71則貼文提及「馬斯克舉辦百萬美元抽獎被控違法」
11 月 4 日【南方週末】報導:「美国大选这场选票之争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场“金钱大战”。对于美国民主政治而言,金钱是重要的组成部分,它能够帮助一些人实现政治参与,获得代表权,也会使政治体系变得更加复杂」
11 月 5 日【环球网】報導:「马斯克“百万美元抽奖”获奖者并非随机挑选,而是被挑中的“政治代言人”」
引用再引用:#美国大选前夕更多富人计划离开美国
大選前夕,【参考消息】、【看看新闻】、【观察者网】等中國官媒透過俄羅斯官媒【俄罗斯卫星社】引用了【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的報導,內容為一名記者Robert Frank訪問了美國一間專門做投資移民的公司:Henley & Partners,報導提到:「越来越多的美国富人计划离开美国,因为许多人担心无论谁获胜,都会出现政治和社会动荡」,根據統計有50則文本談及此事。
而除了引用,部分中國官媒如【北京日报】、【大公文匯網】、【中国日报】等等更在無關此事件的貼文中加註「#美国大选前夕更多富人计划离开美国# 」。
IORO提到,類似的媒體操作在年初台灣大選前也有出現,例如曾有來自【香港新聞網】的報導,內容也是訪問了一間移民顧問公司,提到最近有不少台灣人在申請移名,當時還有媒體使用台灣人在排隊換護照的影片作為素材跟「移民」論述做結合,而台灣事實查核中心經過查核後,發現其影片原意是在疫情解封後出國需求大增,民眾護照過期而造成排隊更換的事實,其擷取與引用十分精巧。
最後是關鍵的「半導體」議題。
在本次的觀察中,提到關於美國限制中國投資半導體、人工智能技術的新聞有52則,10月28日美國宣布將限制美國企業和美國人在半導體、人工智慧(AI)和量子領域在中國的投資,而中國外交部於10月29日表示不滿:「中方对美方发布的对华投资限制规则表示强烈不满、坚决反对。中方已向美方提出了交涉,将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坚定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起人疑竇的地方,是中國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玉渊谭天】在10月31日發布了一支號稱「獨家採訪美半导体行业协会总裁」的影片,其在受訪時頻稱讚中國今年經濟發展非常好,評論美國限制對中國的投資是不正確的......而美國半導體行業協會是什麼單位?受訪者是否真的與頭銜符合?以及這則受訪真的是10月31日前的採訪嗎?受眾無法得知。
從本期中共看美選,可見中國官媒透過報導「放大」了民主制度的缺陷,並藉由轉述、擷取和「引用」了外媒的內容,批判美國選舉帶來的社會撕裂,試圖強化閱聽者對於「美國選舉是金錢政治」的想法,以及塑造出「有錢人的選擇才是對的?」的形象,同時,利用政治、種族、議題到階級等衝突,凸顯美國的「撕裂」。另外在一系列報導中批判美國的同時,中國實際上也在為自身塑造優勢,意在展示民主的衰敗與自己較優越的治理模式,以強化中國民眾對美國體制的負面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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