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鬼才之道》- 「幽默而用心，就算丟臉也要在世界中心呼喊愛。」

上映年份：2024
導演：徐漢強
編劇：徐漢強、蔡坤霖
主演：陳柏霖、張榕容、王淨、百白、曾威豪、姚以緹
評分：8.5/10

這個時代需要喜劇。

在電影所有片種裡面，喜劇大概是最平易近人的一種，比起文藝片那樣需要觀眾專心代入，偶爾認真去解構影片動機的觀影體驗，喜劇更講求「如何讓觀眾跟隨劇情大笑大哭」。於是我們也許可以說，喜劇是最闔家觀賞的，當我們需要快樂的時候，就需要喜劇。而在這個時代裡面存活的人，沒有人不需要快樂，大家都在追尋快樂。

所以我的另一個意思是，或許我們有時候更想要追求不那麼「高明」的東西，也就是說，我們不再那麼需要那種拋棄觀眾只為了個人表達的實驗性影片，抑或是再簡單一點來說，那種「看起來很厲害」的影片。我們需要的，可能就只是平平凡凡地，好看感動，最後可以大家擁抱在一起，哭得不成人樣的作品。

而《鬼才之道》是這樣的電影，它從來沒有一個瞬間讓你覺得遙不可及，從電影的第一個鏡頭開始去到最後，它都是那樣貼近。看似花巧的包裝底下，講了一個意外簡單的故事，王淨飾演的卓曉雷同學生前一直想要成為一個有成就的人，但就在達成任何事情之前，她就一無所有地死在了一個獎盃櫃底下。死後成為了孤魂野鬼，卻也發現死後的世界同樣是爭豔鬥麗的地方，鬼需要透過嚇人去得到避免消失的力量，於是為了不消失，她也必須要去嚇人，做一個「厲害」的鬼。她遇上過氣鬼后凱薩琳、經紀人Makoto，以及兩位鬼朋友，與他們組成團隊，在一間破舊的大飯店嚇人，嘗試成為鬼界頂點。然後一同面對被「成就」綑綁的陰影。

以劇本來說，是頗為典型的敘事架構，去到最後，其實想講的事情也相當簡單，「你不需要成為一個特別的人」，關於面對社會期望，關於尋找自我，在華人世界裡面，是再常見不過的命題。只是《鬼才之道》選擇了用恐怖喜劇，一部「偽鬼片」的方式去呈現，又讓整部電影多了一點新意，但故事核心其實普世性非常高。這讓人想起兩年前的《媽的多重宇宙》，特效剪接做得天花龍鳳，但其實在華麗的外表下，藏著一個意外樸實卻又因此顯得更加真誠的情感動機。

除了故事本身貼近，電影的製作也時時刻刻，毫無掩飾地告訴你，「我們就是很用心且很想拍好這部電影」—— 不論是演員之間自然而相容的火花，後期製作剪接與特效的百變奇招，還是美術在細節中暗藏彩蛋的用心（I’m okay），當然還有這一切在導演徐漢強的調度下呈現得水到渠成的自洽，都讓作為觀眾的我，覺得被好好照顧著。

不吝嗇自己的用心，做到哪怕讓你覺得多了的程度，也想要把某些事情確確實實地送到你心中，儘管那有時候看起來會有點笨倔，甚至顯得些許煽情俗套；但沒關係的，正如主角一群最後那場血淋淋的奔跑，落魄丟臉地也要大喊一句「我已經很努力了」，然後在滂沱大雨中相擁大哭，很狼狽對吧，但你就是被會感動得一塌糊塗。《鬼才之道》背後的那群造夢者，傾盡所有都也想盡全力將他們手中的溫柔散播給接收作品的人們，你怎麼能不被這份真誠打動呢？

也許電影本身不盡完美，中段的節奏尚可把握得更加好，對鬼界的設定也可以寫得更加深入，但正如電影核心表達的東西，是否做得「夠好」，或者怎樣才算「夠好」，鬼才知道。最重要的是，你感受到了。當電影最後傳遞出一種滾動式的內在力量，在總是討好別人，討論成就的華人世界裡，幽默地大聲呼喊出了一種屬於我們這個世代的聲音，好像甚麼都不重要了。

在走出電影院的那個瞬間，我深深感嘆：「好有愛的一部電影⋯⋯」，然後在心裡對所有的工作人員獻上無限的謝意。這種坐在電影院裡看一部電影時，感覺到幕後的製作人員們在與我對話的感覺，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它乍看平凡，但其實把一切炫技的東西都揉合在裡面了，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高明」呢？

圖 / 哈爾希洛
文 / 哈爾希洛

*寫於2024年9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