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直到劇組演出結束，沒和M再有深聊，又過了段時間，某次欣賞舞台劇，恰巧遇見M，我們正好觀賞同一場次。在出口聊了一下後，「走吧，找個店坐下，請你喝飲料。」我說，兩人邊走邊逛，在演藝廳附近找家店。

「最近還好嗎? 沒用交友軟體後，生活應該清閒多了吧。」

「我下載了另一個。」M綻放個燦笑。

「你是不是戀愛啦? 這麼神采奕奕。」

「誰說一定要戀愛，曖昧就足夠讓我精神倍增了。」

「所以只需要曖昧就夠，那性呢? 曖昧的下一步發展不就是為了性?」

「No，no，no，先生，你誤會了，首先必須要把曖昧和性分開，曖昧需要時間培養，性卻可以現約現爽。」

「這樣啊，我這般純情少男果然不懂呢。」才話落，M就送來一記肩捶。我揉著肩，忍不住地問：「那麼熱衷追逐性愛，是因為某種心靈空虛感嗎?」

M搖搖頭，「你怎麼會這樣想，太教條偏執了，難道追逐性愛，不能只是單純享受性的愉悅嗎?」

「就上回聊天你說的啊!」

M偏著頭想了下，噗哧地笑了聲，「那時候的空虛，是因為即便在那樣應該迷亂的狀態下，我還清醒著，在一個應當全然釋放全身心享受的時刻，突然感覺清醒，那種感受難道不空虛嗎?」

我思考了一下，大概能理解那樣的心理變化。找到一家星巴克的空桌坐下，我們聊天話題通常偏向情色，自然得坐的距離近些，這樣音量小些兩人就能聽清楚。「所以最近狩獵狀況如何?」M又偏著頭端起下巴，彷彿很認真地搜索著記憶。「原來對象那麼多，還得搜尋記憶體裡的諸多資料夾是吧?」

「也沒那麼多啦…」M靦腆地。「就一個大陸經商回來的，做美髮業，本身也是個髮型師，以前在大陸有好幾家連鎖店。」

他們在軟體上聊的並不多，只是簡短聊了些，那人叫Lee，剛從大陸休假回來，聊了幾句就約M見面一起唱卡拉OK。在一家裝潢有點年代的老店，據說是老牌同志卡拉OK，大約七八張桌子，有個黑色小吧檯，還有幾位陪聊天勸酒的公關「老爺」。

「不應該是公關少爺嗎? 」

「他們的年紀都過了可以稱呼少爺的階段啊!」

每桌都有本點歌單，翻翻點歌本，把想唱的歌曲編號寫下，拿過去櫃台排隊，每桌輪一首，輪到就是小舞台去唱。Lee和朋友聊天喝酒，也和M相聊甚歡，果然有生意人的八面玲瓏。唱了兩個多小時後，M本想先離開，但Lee拉住他，表示一起離開，兩人前往Lee的飯店房間，Lee有些猴急地扒掉M所有衣物後，兩人享受了一段美好性愛，M隔天還有工作，便決定回家睡。「下回回台灣，可以再約你嗎?」M點點頭後回家。

「這麼平淡?」我不可置信，總覺得M的性愛旅程經歷這麼多大風浪，如此平淡的際遇，竟然能被他形容為美好。「所以對方技巧特別好，還是那裏天賦驚人?」

「Both，」我一手指著M，一付了然於胸的壞笑，M立即推開我的手。「至少我很誠實，不虛偽好嗎!」

Lee向M說了自己的成長狀況，姊姊在家裡開設美髮店，來是無所事事小混混的Lee，在姊姊的勸導下跟著學美髮當一技之長，後來有機會去大陸發展，他自己的資金加上大陸投資方，倒是在一線城市開起美髮連鎖事業，把台灣的那一套帶過去應用，在頭幾年發展得很不錯收益甚佳，後來大陸經濟發展，各行業都競爭激烈，更大的資本有著更強競爭力，他們就被迫去到二線城市發展，等二線發展又受限，轉往更能發展的三線城市。但Lee覺得台灣人在大陸發展遲早被那邊的人鯨吞蠶食，因此準備把大陸資產處理好轉移回台灣。

「所以，性愛的前提是深度的聊天交心，我之前是不是誤解你啦?」

「也不算誤解，只是我能把性與愛分開，而更多瞭解對方，某種程度上來說，能讓性這件事感覺更圓滿些。」

「那你為何不想追尋愛情?」

M想了一會，「不知道耶，看過身邊太多分手的悲慘實況，或許根本不信任愛情，又或許是沒遇上讓我真正心動的人。」

待續…

M的故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