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SeeDAO白皮书:数字城邦》沉思之二

行天春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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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穿永恒历史的善恶

SeeDAO的slogan和白皮书中对于意义的界定令我非常的认同。

“基于区块链建立一个以追求‘好的生活’(即幸福)为目的的社会”是SeeDAO白皮书中意义章节的首句,而其中提到的包括“共在,涌现,逍遥”在内的所有的内容都努力表达一种从善出发的态度,这给了我一个完美的机会,让我能够以一种平和的状态进入和切出。

对于幸福的追求是人类社会出现以来未曾间断过的活动。

在追求的过程中幸福被描绘成不同的模样,在追求的过程中幸福被披上了厚厚的遮挡,在追求的过程中幸福被拿来作为比较和炫耀的工具。

在中国最幸福的城市石家庄中,有一首闻名海内外的歌曲《杀死那个石家庄人》,这首歌用旋律,用节奏,用饱含深情的唱腔淡淡地讨论着幸福。

歌曲《杀死那个石家庄人》视频截图

由此我便知道生而为人,不得不行走于人世,不得不勉强于人事,不得不受限于人逝。

很快我又意识到,将人分别当成纯粹自然的人或社会的人来看时,这句话将有着不同的涵义,但真实的世界往往不是非此即彼的,而是变化的,就像现在一些关于性别的论调,是流动的。

对于纯粹自然的人来说,人是自身的属性,是世界赋予其的意象,与其它动物没有区别。因此讲行走于人世,是对人这种属性的肯定,人所到之处即为人世。讲勉强于人事,受限于人逝也是如此。勉强于人事的,是人有着最基本的生理的需要,呼吸,饮食、睡眠等等。受限于人逝的,是无论如何人的体征终有停滞和崩溃。

对于纯粹社会的人来说,人是概念的划分,是不同人群赋予的权利,与其他人没有区别。行走于人世的是对不同概念的明晰,人所到之处是奉行不同概念的人世。而勉强于人事的,是被赋予的权利与基本生理需要之间虚与委蛇的关系。受限于人逝的,是基于不同概念的角色和身份都将随着概念的变化而最终消失。

因此,一个完整的人不会因为自然的属性排斥社会的概念,也不会因为社会的概念无视自然的属性,否则人必定要离开,离开养育自己的环境,离开家人,去到一片可以回归平衡的“净土”。

而离开也不一定是自身的离开,总有人将他人的离开等同于自己的离开。

我想这涉及到对公平的讨论,涉及到所谓的善恶之辨,涉及到对幸福的界定。

公平

公平之所以难以讨论,在我看来原因在于无法准确地定义人的存在。

我也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答案,且听我慢慢道来。

我的这种认识来源于我看到的段子一样的新闻,逝者亲属去银行取钱被要求证明已经被火化的逝者与亲属存在必然的血缘关系。尽管国家对这些事情有着相对明确的规定,但这也是非常有意义的观点和要求,只是问题出在对必然界定的时间点上。

网络新闻截图

银行方面认为必须要有DNA的鉴定才能直观地体现所谓的必然联系,而人民群众认为由公安系统管理的户籍系统足够直观地体现必然联系。

我认为这都是非常符合情理的,但任何纸面的信息都是有着被伪造和仿冒的危险的。所以,在我看来人民群众既需要严格的管理制度以保障财产的安全,也需要更明确的证明获取指导以避免出现上面那种两难的局面。

这样问题就变成了“证明获取指导”应该由谁来负责。

从事件中的双方来看,似乎应该是由提出的一方提醒另一方。

但这里又有了新的问题,如果我是一个和妻儿离心离德的人呢?我希望自己的这部分财产永远不被他人得到呢?那么银行能够不经过开户人的同意通过公安系统联系同户籍的其他人吗?

显然这是不合理的,也是不可以的。

先不论储户会不会感觉自己的财产不安全,至少银行能够获得全部的户籍信息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那么银行就不能联系同户籍的其他人吗?

并不是如此绝对,是不是可以给储户提供一个类似保险受益人的非强制选择的选项呢?似乎是可以的,但这也只解决了一部分人的问题,更准确地说是解决了拥有净资产和确定唯一继承人的储户的问题。

如果是一个需要偿还高额借贷的账户,就又会“攻守易势”出现短视频里某某地区的某位先生反过来要求银行出具各种证明的情形。

所以我看到的是逝者的存在并不重要,谁需要他存在他对谁就重要,反之则无视他的存在甚至否定他的存在。

我既不敢想象我的子女因为债务拒绝承认我的存在,我也不敢想象自己不承认或拒绝父母可能留下的债务。

父债子偿,是一个传统的没有国界的认识,它为什么会存在呢?我想大概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在债主和子女中间,或者说在关注着逝者存在的所有人中间对承认逝者的存在达成共识。

一个人的存在,或者是他的精神的存在,在他离世后,因为某些问题,曾经与他有联系的任何关系转而不承认他的存在,甚至否定他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是不公平的。

我有一种直觉,只要这种不公平存在,我们就无法建立真正的公平。

但我转而想到,或许承认部分是能够做到的,但永远也无法要求刚在赌桌上输光了的富贵少爷当下就赎回家里的祖宅,哪怕没有被人设计。

电影《活着》截图

这也让我意识到,也许人类的活动就是对“遗产”的争夺,引申出来,不仅是物理层面的遗产,更是精神层面的遗产。在我们偶尔能见到的某些专业学科领域中的派别,围绕各种学说展开的“血统”认证的活动(比如解读论语,评析红楼梦等等),就是此类活动中最具鲜明特点的一部分。

为什么人们要争夺遗产呢?

看似是一种白嫖行为,但本质上是为了掌握历史。掌握了历史就能让自己成为“正义”的一方,就能获得远超以往的名利。在英剧《飞天大盗》中有好几段剧情都是以伪造艺术品和历史文物为出发点的桥段,这似乎可以从侧面证实掌握历史话语权的魅力。

电影《飞天大盗》解说截图

所以人类的生存就是建立在这样一种不公平的现实之上的,这导致我们只能追求相对的公平。

Web3就是在解决这样的问题,用无法辩驳和篡改的事实尽可能地承认曾经的一切存在,并将它们的存在延续下去,拒绝恶心的“认亲”也拒绝恶意的“霸占”。

我想这未尝不是一种终极的浪漫。

善恶

关于善恶我不得不提到SeeDAO的治理工程师系列课程中的第一课《维纳的哲学》,讲师老E利用扎实的理论基础深入浅出地阐明了各种理论与控制论这样一门复杂科学的关系。

DeSchool上面的SeeDAO治理工程师系列课程截图

尤其是听到后半段所讲的善恶之辨,从摩尼教的善恶二元论与(基督教相关的)奥古斯丁的恶是善的缺乏,到传统的马克思思想,到维纳的偶然性认识,再到马克思“斗争”辩证法的意义,最后到维纳和马克思的黑格尔式的综合。

这种纯理论的探讨对于我来说非常受用,这让我在自己的生活实践中所总结的经验有了检验的可能,但在这里我还是不去过多讨论已有的理论,仍然是从实际出发,找到那些可能算不上问题的问题。

请允许我基于前面提到的公平在这里展开关于善与恶的讨论。

在过去几年的短视频和各种流媒体中,合法打假成为了备受追捧的内容,而人们对不同的表现和风格有着各自的喜好。

我在这里并非要专门宣扬打假的行为,当然合法机智的打假是非常值得肯定的,我是想到那些不法商家的存在正好提供了讨论公平与善恶的条件。

放过那些影响很大的事情,我们来看最为基础的,斤斤计较的事情。

不论是海鲜还是炒货,在不同的地方都存在着缺斤短两的现象,在这个情境中,公平与善在某种意义上是重合的,但这并不代表刘华强能将吸铁石的存在当成杀人的理由。

电视剧《征服》名场面“华强买瓜”截图

当然,还存在着表现与之类似但性质存在差异的情况,比如抓中药。

倘若卖药之人水平极高,看出顾客虚不受补,某一种药不宜多用,但顾客却因为拿着自己信任的大夫所提供的诊断,坚持要求抓取标明的药量。卖药之人百般劝阻之下仍无法说服顾客,然后他又怕顾客离店而去从而丧命,便用(刘华强找到的)吸铁石欺骗顾客是足斤足两又该怎么说呢?

也许这就是在前面提到的课程中所讲的,认为善是秩序的是被组织起来的,恶是破界的是未被组织的,只有打破更高层次的秩序才是恶。

但我不完全认同这种逻辑,我更倾向于保留一部分传统的,二元论的区分方式。

尽管在那课程中老E郑重地阐述了他的认识:发展一定是建立在复杂的调和之上,而不是将问题重置于简单。

但我觉得还可以有所补充。就像软件的设计一样,尽管核心代码是通过非常精密复杂的逻辑建立的,但用户所直接接触到是简洁明快的界面。

对于社会参与者的教育也应该如此,不论是科学还是哲学,都应该尽可能地与其它内容相融合,而融合的目的是给出更易论证的常识。

因此在这样的情形中,我更愿意将抓药之人定义为善与恶的结合,尽管他的善源于救人性命的出发点,但他的恶种类更多,在于他用欺骗的手法获得了多于约定的金钱,在于他用欺骗的手法挑战了这位顾客对开药大夫的信任,在于他用欺骗的手法“省去”了诸多所谓的麻烦和堂堂正正解决问题的机会。

但无论如何,善是和恶都是一时的。除非这个顾客发现了真相,那么不管顾客此时如何表达自己的认识,抓药之人都是绝对的恶了,因为他彻底失去了通过各种麻烦堂堂正正地弥补这一次欺骗手法的机会。

这其实也就是所谓善意的欺骗,在这里我的认识仍是人的选择,如果以生命的延续作为根本的标准,这便是绝对的善,但如果以世间的公理作为根本的标准,这就是纯粹的恶。

所以二元论的善和恶是可以定义的,是可以讨论的。在善的成份大于恶时,我们或许可以称恶是善的缺失,恶是放错了位置的善。一旦恶的成份大于善时,我们就不能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世间的能量守恒,那么哪怕恶是善的缺失,在善只有最善的1%的时候,恶也是赤裸裸的。

总之,我几乎不可能接受日本生化部队将人制成标本定义为善的缺失或放错地方的善。也正是有了这样的恶,才导致我们不得不转而追求相对的公平。

我并非想侮辱维纳,也不是宣扬“圣母”的那一套,只是历史上确实存在着诸多令人发指的恶行,而所有这些恶行都有一个共同的基础,强迫。

强迫是一切恶的开始,强迫也是一切不公平的源头,但在价值判断混乱和关键资源有限的今天,强迫是永恒的存在,强迫甚至可以是善良的表现。

在这里要特别提到的是,他律和强迫是表现相似却性质相左的,它们的区别与善恶之辨一样,是讲究时机的。

就好像我们可以说孩子是被父母强迫去学习的,我们也可以讲这个孩子的学习是通过他律完成的。对于一个不是全身心投入的人来说,他所接受的既是他律也是强迫,区别在于他最终的选择。

如果他最终选择成为一个传统的,孝顺的孩子,那么他的学习就是通过他律完成的;如果他最终选择成为一个自由的,叛逆的孩子,那么他就是被强迫学习的。

我相信很多人都听到过在父母与孩子,丈夫与妻子,亲戚或朋友之间所讲的“为你好”,社会中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抨击这样的表达,分析如何对待与其相关的内容。

但仔细观察我们会发现,越是在紧密的关系中,越是存在着一些复杂的纠缠,并不构成他律或强迫,更像是基于某种交换达成的交易,而某些人将其定义为强迫则是一种权衡利弊后的行为。

所以不论是公平还是善恶,都是人性的选择。我们所能达到的公平,就是基于不损害任何人的前提下达成的共识。我们所能维持的善,就是不强迫他人或者说不刻意地伤害他人。我们所能达到的极善就是长久地保证不去通过强迫自己和他人否定曾经的任何存在来维持达成共识的根本基础。

因此,在我理解中的SeeDAO,主张一种平和,包容且明确的,将以幸福为导向的共识作为价值判断的重心,用区块链完全公开透明地展示关键资源的用途用量,这样一座没有围墙的城市对于我来说便是Web3中最符合自己融合虚拟与现实需要的相当的公平和善的栖息地了。

名与利

我曾试图与一个我总跟不上他思路的朋友光能,围绕他的观点(鼓励讨论获取名望以激发成员的积极性)进行讨论。但我当时所讲并不清晰,借着这次机会让我试着阐述自己的观点。

名誉不论是在Web3的世界中,还是在传统的社会体系中,都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资产。

我想在这里需要来探讨一下,“名”的本质是什么。不论是什么样的环境中,“名”都是一种对认识程度和过程需要的设定。越有名,所需要了解的程度越浅,了解的过程越短,美其名曰提高效率(慕名而来的偷懒摆烂,追名逐利的坑蒙拐骗)。

非常直观的就是在传统的或Web3的活动中,总会有大佬站出来背书,这些大佬为什么会成为大佬呢?因为有更大的“佬”为他们背书。最大的“佬”从哪儿来呢?我想大概是从最根本的科学认识或神话传说中来。那么这些科学认识或神话传说又是哪儿来的呢?来自历史,青史留名这个词就很凝练。

但是我们都知道的热知识,在传统的中心化的社会中,认领名誉或名望的存在是需要承担非常的风险的。

在历史上有多少人因为“名”而被迫离世呢?不说我们中国古代的皇帝刘邦,赵匡胤,朱元璋等等。说说近现代世界范围内的,因为那一句“我有一个梦想”而成就伟大的马丁路德金;因为变成网络热梗才被中国年轻人广泛认识的共产主义斗士切格瓦拉;因为想要脱离美国石油霸权便被打到灭国的萨达姆(据说近期建国同志爆料世贸大楼并非被飞机撞塌)。

那么在Web3的世界中呢?

我理解里的Web3一直以来在讲述的图景是在一种无需担心信任问题,无需恐惧资源匮乏的,基于共识的,平等公平的协作下尽情创造各种各样的价值。这是很美好的愿景,也是一点点变为现实的进程。

但是在这样的逻辑下,不可磨灭、不能否定、不应忽视的历史必然会逐渐积累,每一个早期贡献者所做出的努力都将具有其独特的意义。可就像前面的讨论一样,虽然Web3解决了存在的问题,杜绝了争夺遗产的问题,但这也就给一种更加稳固不易被推翻的“名誉”的存在提供了机会。

尤其在当前这样一个提倡上链但并未真正全部上链的时间窗口,这就给了来自传统社会的欲多念杂的人们一个展示自己半张笑脸的机会。而数目繁多的项目、组织和他们的货币也或多或少地,直接或间接的给这些人们提供了树立形象的机会。

我讲这样的话是因为我看到文章专门介绍了SeeDAO小伙伴因诈骗链接遭受损失的经历和SeeDAO给出的解决方案,别的我没有发言权,但安全课确实如期举办了。

就像我在上一篇文结尾做出的结论,对Web3世界来说身份的界定仍需探讨。哪怕没有外部的黑客劫持网站,就假设我,在各种AI工具的帮助下,还是有可能同时扮演多个身份的。

我以自己粗浅的认识提出这样几种情况的假设:

第一,在没有身份验证的前提下,我给自己搞一个分身,用大语言模型制作一个拥有与我不同声音和性格的能够自动回复文字和语音的AI助手,然后我瞄准一些新成立的DAO组织,我的所有活动都带着AI助手,但我假装和它不熟,等我和AI助手都在这些DAO中混成了老人,这些DAO的成员彼此之间非常信任,然后我用我的AI助手搞几个钓鱼网站收割一波。。。

第二,在情况一的基础上变得更加丧心病狂。我发现一个DAO似乎很有钱景,那么还是在没有身份辨认的情况下,我搞来五十台设备,用大语言模型搞出了五十个不同声音和性格的AI助手,然后注册五十个身份同时进入这个DAO活动。在DAO发展的初期想必都会欢迎新人加入,假设我和我的AI都有极强的能力,我和我的五十个AI助手都在这个DAO获得了投票权从而拥有了多数票。然后有一天,这个DAO发展许多新人进来,搞完了很多项目,拉来了许多投资,然后我直接一个提案,以一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达成了一个涸泽而渔的共识,撬走了国库里所有的钱 =。=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脑洞与遐想。但无论如何,名誉在现实世界和Web3中都是一种独特的价值存在,这无关政治、无关资本,完全来自历史。

更不要说Web3中本就有一部分是传统金融行业的延申,名誉这种特殊价值的存在对金融市场有着极大的影响,看看我们亲爱的科技工作者马斯克就知道了。

而如何掌握这些价值,完全在于个人的选择。若选择善良当然美好,倘若选择邪恶,那么Web3就会是更加令人绝望的地狱。

所以,与其讨论如何获取名望,不如畅想如何创造一个可以让Web3保持极善的历史,给后来人以最大的公平和善意。

幸福的权利

又啰里啰唆地写了一大堆,在文章的最后我分享一些自己关于幸福的看法。

对于幸福的权利,我想可以基于前面关于公平和善恶的讨论。

没有公平,不分善恶的幸福是残缺的,或者说是属于部分人的。而有了公平和善恶,才有可能获得一种更真实的幸福。

而幸福的权利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能够剥夺你相信的幸福,哪怕一切条件都是虚假,但真实的感受无法消失。

所以一个人的幸福,理应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向内的,一个是对外的。

向内的是内心的平静与信念的坚定,对外的是世界的肯定与希望的新生。

人的幸福来自肯定,人的恐惧源自无法确定。

与其不断探索幸福的上限,不若时常回望曾经幸福的感觉。

在Web3的世界里,幸福来自脱离了现实糟粕后回归本心的放松,来自在追求公平和善良的过程中达成的正义, 来自我们亲手创造的被传唱的历史。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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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天春彦=。=很喜欢三浦紫苑笔下真幌站前多田便利屋的故事,所以就借用一下行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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