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的夢遊（17）

這是很好的早晨，天色放晴，讓人開心。

我看着漸漸亮起來的天空，沉醉於這種迷人的顔色。我多穿了一件外套，內衣可以天天都換，但外套一件就夠了，穿一天還是穿一年，都夠了。

很多人都希望這一週都是一個大晴天，但人類控制的天氣和老天爺的舊業務比起來，似乎依然變化無常。即使這週末還有一場活動，也是如此。

車站很窄，每個打算去隔壁市的人，都靠墻站着，和軌道距離兩米多。能夠在這個時候，還願意乘坐這趟老舊的火車，而不是去玩那些更時髦的玩意兒，總不會太多。我數了一數，來來回回，不會超過六七個人。都穿了很厚重的衣服，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戴帽子。

如果還是舊時代，大概會有人抽菸，但此刻的城市裏，是找不到一支香菸的。

每個人都有點沉默。

但我又覺得他們都更加歡暢，彷佛這些人是在慷慨陳詞，而我則一籌莫展，如坐針氈。

等在露臺的人，沒有我認識的。

我想着剛剛離開的特達，再次懷念起他的咖啡。

站臺有咖啡賣，但我并沒有這樣的興致。還有一個小時，車纔會開，我這樣早到這裏，並不是因為心急。有圖書館的城市雖然在變少，可我仍然不認為，有和沒有之間，到底有什麽不同。就像一個題目「用什麽來思考」，我用什麽思考？我知道什麽是「思考」嗎？

口袋裏的信，還停留在摺疊的狀態，我摸了摸那信紙，仍能感到一種脆弱的實感。

就這樣度過挺沒意思的一個小時。

就像一位調皮的作家告訴讀者，別在意，雖然我在講一個故事，但它講完了，也不會帶來任何激動人心的冒險。可這就像是魔術師開頭的展示，你明白他藏了什麽，他也明白你在不停懷疑地尋找。可在這整場表演裏，無論是魔術師，還是我們，都一樣會感到快樂。

我缺少快樂。

我也缺少閲讀。

我會為了快樂，就舍棄閲讀嗎？

這就像是在問我，活下去，但要不快樂；而快樂，則不能活下去一樣。即使我仍無更好的回答，但對提出這樣問題的人，給出回擊的一拳，仍是我不給選擇的選擇。

我們的選擇改變不了什麽，就像我願不願意，都要在這裏等上這樣久。

「你可以不那麽早來？」

很多年前，當一個我等待的人，在聽我說了自己的困擾後，如此問我。

「你說得對，但我下次還是會這麽早來。」

那是一個溫柔的人。

生活里的風霜，只是磨損了那外部的輪廓，可內心卻依然如同最初。

這樣的人，當然能夠明白這其中的滋味，而不是對拂逆了自己的人，升起怒火。

我們沒有再討論這個問題。

在車站外的一個月，我們去了很多早就想去的地方。

但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的記憶大概再次錯亂，讓時間有時變長，有時卻又很短。

車終於到了，我也成為了一名坐車的人，但另一座城市不會有人接我。

門開了，每個人都獨自走進車廂，然後門關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