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漫長路間

這陣子，兒子每晚睡覺都要抱著我，不准我閉上眼睛又不允許我背對著他，總之要面對面睡才行。

基本上每天最甜蜜就是這個時候，由日間惡魔變成晚間天使，睜著兩眼情深款款的看著你。我每晚都想，大概這一生之後都找不到另一個人這麼愛你；而兒子一生之中，最迷戀媽媽也只有這個時期。

眨眼就已經三歲多，我仍然覺得他是嬰孩，但他已經懂得發脾氣了。重溫他小時候的相片，總會驚訝怎麼長得那麼可愛，然後驚訝時間怎會過得這麼快。汪培珽說過，父母的保存期限就只有十年。十年期限，只剩下六年多，我也相信，這六年也會眨眼就過去。

兒子出生後發生了許多事，但這段全職媽媽時期也是我感到最幸福的時光。能夠看著一個小粉團漸長大成會行會走會辯駁的人兒，感覺真的十分奇妙。陪著人兒成長，這一階段都比人生其他階段更有意義。

每晚我看著他都好奇究竟他長大後會成為什麼樣子的人。俊俏還是毒男？受歡迎還是會有人格偏差？是學霸嗎？樂觀還是消極？會因為自己單親家庭長大而鬱鬱寡歡嗎？某程度上總認為，他變成怎樣跟自己如何教養他、如何跟他相處不無關係。坦白說，育兒本來就是父母在子女身上進行的一場實驗，來測試自己那一套教養方式是否行得通，可是這長達十多年的實驗沒有回頭路，最怕發現不可行時已不能撥亂反正，因此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如果只得一名子女的話，你那套修正過後的育兒心法更是無用武之地。做人父母甚艱難在於，我們其實也是新手家長，邊做邊學。兒女總覺得父母懂很多，卻不明白，其實父母在育兒這方面，也像嬰孩一樣，每天在吸收新知識，每天都在反覆試驗。

但有時又深感其實育兒都不在自己掌握之中。以前會覺得那家孩子特別頑皮是因為沒家教。現在才明白，其實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特質。我常對朋友說，小朋友的性格是天生，但不是遺傳。個性斯文淡定的朋友生下的子女超級活躍外向，最怕碎碎念的我兒子偏偏很囉唆。或者上天如此安排，就是希望有後天制衡別讓孩子完全失控吧？如何在讓他做自己之餘又不會變脫韁野馬，如何愛又不會變成溺愛，如何關心又不會變成囉唆，如何管教又不會變成嚴苛，通通都考驗父母的智慧及自我反省能力。最怕是，你自問很愛他，他卻感受不到，由小時候很黏著媽媽變成長大後巴不得逃之夭夭，而你卻無法得知究竟是哪個過程步驟出了錯演變成這田地，更不知道如何可以修復。可能因為婚變令我投射這情境到親子關係上，但細心觀察，跟父母關係疏離的人本來就不少。或者享子女福跟幸福婚姻一樣都不是必然吧？

嗯，扯太遠了，或者，既然無法掌握將來，就先活於當下，好好享受這段跟兒子仍相親相愛的幸福時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