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在开始之中

离职后，我的一天是从做家务开始的。

磨豆、烧水、冲咖啡、勺冰、晒粉、堆肥、给植物浇水、烤面包、煎蛋、切西红柿、洗器皿和沾上番茄汁的案板、淘米和麦仁、煮饭、洗澡、涂身体乳、吹干头发。当一切就绪的时候，早上就结束了。但我是一个喝过咖啡，吃了面包和蛋，洗漱干净，收拾停当的，新鲜的人。

或者有一天，洗过澡后我就去跑步，从单元楼下一路跑到公园。等红绿灯的时候，在原地踏步。回来继续煮咖啡、做早餐。

只有一天，我醒得很早，读辛波斯卡的呼唤雪人，她说：

Yeti, we play solitaire

and violin. At nightfall,

we turn lights on, Yeti.

我怀疑自己的前摇是不是太长了。一醒就开始做事/出门听起来也很潇洒。家务有时候让我觉得疲惫，想到起来就要洗澡、做咖啡和三明治，仿佛我的一天已经被预设成了徒劳的重复，做完所有事情，第二天便接踵而来。

昨晚看了一条短视频，视频里的独居大爷做晚饭，一边包饺子，一边煮，一边吃，每次下五个。有评论说饺子就是要五个五个吃。

今天早上，我一边磨豆一边烧水，一边吃早餐一边洗餐具，一边浇花一边盛水。我想到了这个大爷。所有的事情都在开始，所有的时候都在结束，没有分开的界限和阶段。结束在开始之中，反之亦然。

想到今年早些时候，W说一位带她看房的房产中介告诉她：上班不累，因为工作就是休息。还有一次，H和我说了一句成吉思汗的名言：“如出发，必到达。”

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工作就是休息”这句话给我带来的奇妙的感受。这些日常像钟表上的秒针一样，不差分毫地走，人专注在上面，精神游离在外。

工作是休息，家务也是。训练如是，比赛如是。

如果时间还在继续，一切都可以被罩上一层层纱笼。家务正在开始，家务正在结束，精神在秩序中休息，身体在劳作中永远运动，也保持静止。

如果没有结束，我是不是不会再畏惧开始？能不能不再惧怕未完成，如果结束即在开始之中。

31/12/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