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端传媒霸凌事件的受害者
2020年12月26日,《前NGOCN团队一年后的回响》一文发布。我在文中联同其他NGOCN的前同事,对原NGOCN宣布注销后的持续运作表达了异议。我和任职的第一家媒体,可以说是不欢而散。那时的我应该没有想过,5年过去,我会又一次在任职过的媒体里品尝与确认“理想主义的幻灭”是何滋味。
1月8日,我的前同事Eric发布了《被职场霸凌一年后,我被端传媒开除了》一文。文中提到的那位“前兼职同事”,就是我。不少朋友看到这篇文章后前来安慰我,有的人一度误认我就是Eric。其实我在这当中更接近于“附带伤害”。Eric提到的那位“上司”,也是我的上司。Eric从他那里收到的霸凌与伤害,我也一并承受过。又因为我是“兼职”,在选题与日常运作上的决策权是受限的,所以我从那位上司那里受到的堪称暴政的“管理”,某种程度上比起Eric更加赤裸。
就和Eric类似,他的很多行为我起初是没能察觉到异样的。但某些类似的,甚至于完全一致的情境发生了,而他对此有着完全不同的两套说辞,我就开始明白,对他来说所谓的“沟通”不是真的沟通,而是“我告诉你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根据我命令的样子去做”,以及“你的工作要和我对齐,就算你做的就是我要求你做的样子,你也得先从我这里获得许可才可实行”。
我是在一次向合作作者照惯例约稿时彻底明白他的这套逻辑的。作为“兼职编辑”,我理解也接受自己的权限受限,无权决定是否采纳合作作者的报题,甚至无权决定某个题是不是应该写。说白了,我只有“建议权”。入职数月后在他的“指导”下,我作为责任编辑完成了数次约稿,让我觉得自己已经基本熟悉了约稿流程,无需事事向他请示。所以我在后来的一次约稿时直接和作者对题目初步讨论并让作者提交了一个提纲后,再直接发到工作群聊中让他来决定是否要稿,或者需要如何调整写作方向。
当时他看到这个提纲后,问我,是否已经答应了作者要稿。我说,没有,只是和作者大致讨论过,但我没有告诉作者已经确定要稿。他回道,那在没有答应作者要稿的情况下要作者提交了一个提纲(注:200字以内),如果最终没有要稿,作者可能会有意见噢。
请注意,这一个约稿流程,和此前没有显著的不同。此前由他“全程监控”的约稿,也如他所说,依然是根据他的要求,由我出面向作者索取了一个大致的写作提纲,然后还得经过组内讨论以及他的最终确认,才向作者告知了要稿的决定。如果要说有哪里不同,那就是这一次我没有“全程接受他的指示”来和作者约稿。
我当时没有发作,但结合半年多以来和他的共事,以及种种借“职场平等与民主”之名行的独裁专制之实,我已经彻底明白了他的工作逻辑。我在工作上接受他的领导,意味着我不仅时时事事要向他请示,而且请示的方式也得是对的。哪怕某个事情以前他是这么做的,我也这么做了,但因为我“越俎代庖”了,所以我依然是错的。甚至于,我在时刻保证自己的工作得到了他的许可之余,依然要充分地展现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只能听他下命令才去做事的傀儡,以满足他对以“民主”之名行独裁管理的权力欲望。
问题来了,一个只有3.5个人(我作为兼职算半个)的编辑组,而且是在端传媒这样的媒体里,真的有足够的空间去容纳他那庞大得看不到边际的精神阳具吗?
当然他的“平等与民主”的幌子一开始真的做得很像那么一回事。他说我是“兼职”,所以要严格控制每周不超过20小时的工作时间;他也会想要我参与到即时组的日常决策中,以体现“民主”;他甚至也很关心工作流程的优化,希望能“减轻即时组成员的工作负担”。
实际上呢?虽然他声称我不能“超时工作”,但控制方式主要是我如实上报了某项工作的用时后,他声称我超时严重,要熟悉工作流程以后提高速度,而他在同一项工作上不仅耗时越来越长,而且拖稿迟交成常态,偶尔准时交稿还要展现出“看我今天多棒你们都快夸夸我”的姿态。虽然我不能“超时工作”,但他不断给我增加工作量,甚至要求我主持本不属于我主持的工作会议,直到我喊停,明确反对他这么做。虽然他很“关心”工作流程的优化,但对于真正重要的甚至于直接影响到即时组日常工作的事情,比如我入学后的课程安排,他口头上屡屡“关心”我什么时候能拿到课表,而转过身去连续三次忘了我汇报给他的同一件事,直到我忍无可忍当面告诉他我已经将同一件事告诉他三次了。
双重标准与独裁专制,就是他所谓的“领导”。
而就和职场上这种常见的暴君相类似的,对我们这些员工他自然极尽独裁而又虚伪的面孔,对外他则始终维持着自己“女权主义进步直男”的形象。哪怕是我递交了正式辞呈,并对他的所作所为一一细数后,他在回信中一如既往地先态度诚恳地道歉,表现得很关心我的感受的样子,然而话锋一转,声称因其“急切、焦虑,或安排不够妥当”而让我“积累了不满和怨气”,再一次否认了我对他那些行径的体认。我相信即便到此时此刻依然有很多旁观者很难真的把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人,和我们所控诉的这些他做过的事联系在一起。
我在2024年10月的时候正式向端传媒提出了辞职。我的身心状况或多或少因为这份工作而恶化,以至于在当时来看,辞职是唯一的可行选项了。现在回头来看,倘若我仍留在这个岗位上,等待着我的又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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