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霧更深的地方

舒嫚

2023 年 7 月 11 日

IPFS

《比霧更深的地方》是張惠菁睽違六年的沉澱與反思之作，

她在北京工作時，開始重讀少女時代讀過的書，讀《左傳》〈鄭伯克段於鄢〉，

（這故事我讀過，鄭莊公和弟弟爭奪權力，但母親武姜寵愛弟弟，

鄭莊公趕走弟弟共叔段，又把母親安置在城潁，並且發誓說：不到黃泉不再見面。

不久後悔了，官吏潁考叔知道後，獻計策說：

只要挖一條地道，挖出了泉水，從地道中相見，

誰還說您違背了誓言呢？莊公依了他的話。

莊公走進地道去見母親武姜，母子相見，恢復關係。）

張惠菁想著：原來千百年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

那一刻你讀到作者的心，懂得這種感情了。

《封神演義》裡姜子牙率軍爭戰，遇到難纏對手，高掛免戰牌，

哪吒和後來奉命幫把手的二郎神，看姜師叔苦惱，

都提出那能坐以待斃，遇戰，不能隨機應變嗎？

她認為以不變應萬變是整本書精神。

《西遊記》初讀，是妖怪小說，再讀第二遍，

懂得作者是要讀者在人情世故中，搞好關係。

在北京霧霾的日子裡，在一片霧中感受稜角分明的「孤獨感」，

如她所言：「是只有北京這座城市才會給予的那種孤獨。」

也是在北京的二十層高樓裡，真正看到了像是鴨蛋黃般紅色的太陽，

和東長安大街按距離排列的暈黃。

張惠菁說道：「年輕時候看世界，總想看得分明，覺得它應該分明。

中年看世界，就明白有些事物確實是籠罩在霧裡的，

這世上也有只在霧裡才會出現的風景。」

清晨要城郊廠區上班，攔下台電瓶白鐵拼裝三輪車，

照規定這不能上高速公路，大馬路，

司機專走橋下小路，騎上人行道，與諸多行人擦身而過，

在摩天大樓背光的陰影中一路逆向，從二環穿越三環與通惠河岸林立的高樓，

在新中國的商業中心裡魔幻下車，沒有惆悵，一切只是隨浪逐潮而已。

除了讀《道德經》，《彌陀經》《紅樓夢》等精典，

書單裡還有勒瑰恩的科幻小說《地海故事集》，

漢鄂蘭傳記，川端康成的小說《千羽鶴》及續集

《波千鳥》《妻子的心》《百年孤寂》，費茲傑羅的《夜色溫柔》。

海明威的《尼克亞當斯故事集》，伽略利女兒瑪麗亞.切萊斯特寫給父親的書信集。

枝裕和的電影《小偷家族》，《神隱少女》，《史瑞克》，

插畫家紅膠囊變為畫家郭宏法的心歷路程。

「時間」是張惠菁恆常關注的，時間如何作用於每個人身上，包括她自己。

這一次可看到她歷經時光淬煉，知性依舊，文字更柔軟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