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記得年輕的自己，很喜歡席慕蓉的詩集，光是她的詩集，就有很多本。常常在看了她的詩集後，就好像也能成為詩人一般，煞有其事的寫著，以為自己真是個詩人了。愛讀她的詩還有另一個最大的原因就是，有“談戀愛”的感覺。

記得年少的時候，好像只有在鬱悶或愁煩的時候，才能文思泉湧，可以寫出很多的文字，快樂的時候反而寫不出來。然後再讀了席慕蓉的詩之後，就更能確定是如此。

這也讓我想起一首古詩：

辛棄疾的「醜奴兒」：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好像為了寫出一種少年也識愁的滋味，必須讓自己先要有那樣的經歷，最快的方式就是裝“愁”。帶著這樣的一個意念去寫文章，或者是寫詩。那時的自己就像現今年輕人的說法叫做很“假掰”。🤣🤣

年輕時買的詩集，可能因為結婚搬家而遺失，後來是兒子買了新版的詩集補回這個心中空缺，舊版的書到新版之間的距離至少已經有20年之久，新版的詩集裡面還有席慕蓉的簽名呢，比起我之前的書是來得珍貴多許多。

這是席慕蓉新版的詩集的序文：

在接近二十年之後的此刻,重新回過頭來審視這些詩,恍如面對生命裏無法言傳去又復返的召喚,是要用直覺去感知的一種存在,是很難形容的一種疼痛,微顫微寒而確實又微帶甘美的戰慄;而在這一切之間,我終於又重新碰觸到那幾乎已經隱而不見、却又從來不曾離開片刻的「初心」。

初心恆在,依舊素樸謙卑。

我一直相信,生命的本相,不在表層,而在極深極深的内裏。

不管日常生活的表面是多麼混亂粗糙,在我們每個人內心最幽微的地方,其實永遠深藏著一份細緻的初心——那生命最初始之時就已經擁有的,對一切美好事物似曾相識的鄉愁。

詩,就是由此而發生的。

很喜歡她寫的這段話，也表示她的初心未變，如同我之於寫作一樣。

在席慕蓉的詩集裡面我最先看了幾本，分別為《七里香》和《時光九篇》，還有《無怨的青春》，都是我超愛的詩集。

記得曾經看過一首短詩，不記得是誰寫的一首詩：

天上星星那麼多  月亮只有一個

地上人兒這麼多，我只愛你一個

很短，但也道出了那份獨特，我喜歡！而席慕蓉的詩句也是簡單卻能令人如有同感的深刻，似乎寫出自己無法說出口的情感，更讓我陷在她的文字中。

《七里香》裡的詩裡，我幾乎都很喜歡，這是其中一首

「茉莉」

茉莉好像沒有什麼季節

在日裡在夜裡

時時開著小朵的

清香的蓓蕾

想你好像也沒什麼分別

在日裡在夜裡

在每一個恍惚的剎那間

短短的詩句裡卻透出恬靜的愛意，如同淡淡地茉莉般清雅。

「一朵開花的樹」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這詩句有著對愛情的憧憬與失落。

這兩首詩我覺得很有韻味，用現在這個年紀回頭看這樣的詩句，心裡的感觸跟三十幾年前初讀時很不同，好像那種感動、悸動不再是那麼強烈，感到的是一股溫暖的氣流，反而有一種了然於心的感覺。

《時光九篇》裡我也挑出一兩首詩一起欣賞

「難題」

我的難題是  在一生裡

如何保有一種

如水又如酒的記憶

在多年後那些相似的夜晚裡

如何能細細重述此刻的風

此刻的雲  和此刻芳草叢中

溪澗奔流的聲音

在向過往舉杯的時候

如何能每次都微醺微醉

並且容許自己

在樽前  微微的落淚

困難真的不在這無緣的一世

我的難題是  揮別之後

如何能永遠以一種

冰般冷靜又火般熱烈的心情

對你

「流星雨」

就像夏夜裏 那些

年輕的星群

驚訝於彼此乍放的光芒

就以為   世界是從

這一刻才開始

然後會有長長的相聚

於是微笑地互相凝視

而在那個時候

我們並不知道

我們真的誰也不知道啊

年輕的愛

原來只能像一場流星雨

這些詩集，代表的是我的青春，也是屬於我年少時的愁滋味，陪著我走過青澀又平凡的日子，看著它們，多希望時光能重來一次，為的不是時光的荏苒，而是能與愛情美麗的相遇。

我想，人即便到老，愛情都是心中的渴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