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茶專家】重複疊加的美學：生成藝術中的迭代模式

3 月 27 日

葛蘭．李文（Golan Levin）在其著作《CODE! 創意的媒介 Code as Creative Medium》中的習作第一篇便提到了 Iterative Pattern 技法。今天筆者將簡單分析技法和說明「Iterative Pattern」到底有什麼樣的魔力，也藉以分享屬於生成藝術中的特有美學。

Volume DAO 與 c2x3 去年在鳳甲美術館舉辦的《台北生成現場：列島雜湊》，也試圖透過展出苗繡作品來傳遞這種重複疊加的美學。圖片：Volume DAO 提供

什麼是 Iterative Pattern？

「Iterative Pattern」，筆者暫時翻譯為迭代模式，創作者透過重複類似的紋理、圖樣和句型，進而排列組合而成不同的樣貌。在美學問題上則必須考慮對稱性、視覺節奏、顏色，以及有機和幾何形式之間的平衡。由於透過程式和演算法撰寫，可以輕易修改並衍生設計無限展開或是擴展的設計，也因此被生成藝術家們，作為一種「能夠自行演化的圖樣系統」。

創作者們可以嘗試使用 2D 圖形變換，像是旋轉、縮放和鏡像反射，並套入「迭代」的規則來建立起一種視覺節奏或是類似網格的視覺結構，將這些視覺結構串連起來，透過對稱反射來製造一個萬花筒。我們可想像編織物上面的圖案，透過固定幾何圖案句型來創造一個大型的圖樣，或是家裡常用的壁紙也可以視為一個「Iterative Pattern」在日常生活設計中的應用。

帶有句型的圖樣應用可以一路往前追溯，形式包括了馬賽克、日曆、織物、拼布、珠寶、書法、家具和建築，是我們感知和認識世界秩序的起點。這些圖像設計、視覺節奏、數學幾何和迭代演算法之間存在著密切聯繫，數位和程式創作者正透過這樣的關聯性和角度來實現創作和表達他們眼中世界是如何運行。

當我們列舉出史前壁畫、鳳甲美術館收藏的苗繡或是蒙德里安的抽象造型，便不難了解迭代模式這樣的手法如何實踐在造型、設計和藝術創作上，隨著不同方式、節奏寬緊的排列組合，傳達了這種簡練繪畫風格中特有的呼吸。

本文也希望在這樣的脈絡下，介紹幾個應用「Iterative Pattern」的經典作品和藝術家們，也希望過這樣的分享讓大家一起體會生成藝術中有趣的地方。

Robert Stoiber 於 1976 年透過電腦簡單程式所繪製的金字塔圖樣。（圖片：取自網路）

羅伯特・施托貝爾的金字塔圖樣

羅伯特・施托貝爾（Robert Stoiber）在 1976 年透過簡單的電腦程式創作了經典的金字塔圖樣句（pyramid pattern）。我們可以從圖片中看到，每個金字塔都是由多個正方形組成，每個正方形都偏離中心，用以呈現光影表現、坡度等不同屬性（如果透過程式演算法，甚至可以讓每個金字塔都動起來），而這些區塊性的方向又能夠像是拼圖一樣組成一個更大圖形。（在 Chris Bader 的文章裡也提到，這樣簡單的規則提供了有趣和無限的可能，文章也提供了更多程式執行上可以優化的地方）

Chris Bader 透過 p5.js 讓原本的金字塔圖像加上動態，而呈現了新的樣貌。圖片：取自網路

維拉．莫納爾 Vera Molnár 追求 1% 的混亂

去年年底甫過世的法國生成藝術先驅 – 維拉．莫納爾 Vera Molnár 的數件作品則向我們展示了如何在工整的迭代圖樣句中摻入一絲混亂，讓原本無機的排列迸發出生命力。1974 年的《 (Des)Ordres》，維拉創造了一種隨機打亂的同心正方形圖樣排列，以突出秩序與混沌之間的對比，讓它們在整體結構中產生張力，就好像正方形受到振動力的作用一樣。而標題也暗示了法語中兩種含義之間的文字遊戲：「désordres」（無序）和「des ordres」（某些秩序），這意味著在表面的混亂中可以找到潛在的邏輯。

這 1% 的混亂（1% de désordre）也挑戰了數位與類比、人類手作與機器製造的二元對立，成為了維拉．莫納爾終生探索的主題，經常可以看到這位出生於匈牙利，1970 年代便活躍至今的藝術家，用插入隨機性和無序性來破壞有秩序的網格或對稱的正方形。

卡西．瑞斯 Casey Reas 將程式視為畫筆

而「Iterative Pattern」也並非電腦程式或是演算法創作的專利，更多時候這些程式藝術家受到了極簡主義或是觀念藝術的藝術家影響，程式成為了一種工具或是畫筆。像是著名的 Processing 創辦人 – 卡西．瑞斯（Casey Reas），便從索爾・勒維特（Sol LeWitt）的創作中開啟他運用程式作為畫筆的想法。對美國藝術家卡西．瑞斯來說，程式設計是一種思考方式， 2001 年，他與 Ben Fry 一起推出了 Processing，徹底改變了整整一代人處理程式編碼的方式，這種電腦語言大大的降低了創作者透過程式作畫的門檻。

卡西．瑞斯認為「結構」在電腦程式底下必然是及其精確。雖然電腦是為了可靠與準確而誕生的產物，但對於藝術家來說不一定是重要的特性。然而，也正因如此有些結構是電腦程式獨有的特色（像是動態），無法透過其他媒材來表達，這個重新詮釋的過程，就像是作曲家與演奏家的關係。當我們細細品味瑞斯的第三次個展的作品《Century》，會發現這些創作，在靜態的迭代圖樣排列下，動態成為作品呈現中相當重要的一環。（後來瑞斯將這一系列發行在 fxhash 上面）

Casey Reas《Century》，在 fxhash 上可以觀看作品動態。（取自 fxhash）

一種適合程式和演算法獨有的美學

在生成藝術中，迭代圖樣這樣的句型實為常見的技巧，通常用來創建具有重複、逐步變化的圖案或形式。而這種模式利用電腦程式碼的迭代運算，通過重複應用一系列規則或變換，可以創建出無限可能的視覺效果。這種技法的美學在於它的規則性和變化性的結合，無序和有序之間的轉換，使得每一個元素都有著獨特的位置和價值。用以呈現複雜且細緻的結構，也成為了生成藝術中獨特的風格和韻律。

而各個藝術家，在排列上、媒材上到動態上都努力嘗試不同的組合和呈現。總的來說，「Iterative Pattern」在生成藝術中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它不僅僅是一種技法，更是一種美學和創意的表現方式，衍生出各種不同的可能性。

【參考連結】